拿钱还是起诉？新闻行业如何应对人工智能的威胁

　　记者哈维尔·卡布拉尔想测试一下谷歌大肆宣传的实验性人工智能搜索结果。于是，他输入了一个关于他非常熟悉的话题的问题:长滩面包店Gusto Bread的咖啡。

　　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谷歌的人工智能就用几句话和要点总结出了这家面包店的信息。但据卡布拉尔说，这篇总结并不是原创的——它似乎是从他去年为当地食品、社区和文化出版物《L.A. Taco》写的一篇文章中摘抄的，他是该杂志的主编。在之前的一篇报道中，他花了至少五天的时间来做一个关于面包店的特写，凌晨4点就到现场报道面包的制作过程。

　　在卡布拉尔看来，这家搜索巨头的人工智能正在剥削他。

　　卡布拉尔在接受采访时说:“普通消费者只是想去看看，他们可能不会再读(这篇文章)了。”“当你这样分解它时，肯定会有点愤怒。”

　　人工智能的崛起只是卡布拉尔等新闻机构面临的最新生存威胁，这些机构正在迅速变化的媒体和信息环境中挣扎求生。

　　在互联网时代，新闻媒体一直难以吸引订户和广告收入。出版商依赖Facebook等社交媒体平台向大量受众提供内容，但这些平台在很大程度上已经远离了新闻。如今，随着谷歌、微软和ChatGPT制造商OpenAI等公司推动人工智能的发展，出版商担心，数字程序自动从他们的档案中抓取信息，并将其免费提供给受众，将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新闻/媒体联盟(News/Media Alliance)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丹妮尔·科菲(Danielle Coffey)说，“这从根本上来说是非常不公平的。”该联盟代表《纽约时报》和《洛杉矶时报》等出版物。“如果他们利用我们的成果与我们竞争，我们将没有商业模式，这是我们非常担心的事情。”

　　在人工智能领域处于领先地位的科技公司表示，他们的工具没有侵犯版权，而且可以为出版商带来流量。

　　谷歌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它设计的人工智能概述——当人们输入搜索查询时出现的摘要——是为了“从多个网页中提供相关信息的快照”。这些公司还提供了摘要链接，以便人们了解更多信息。

　　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可以为出版商在进行研究或创建读者推荐时提供有用的工具。但对许多新闻媒体来说，人工智能革命代表着科技巨头成为内容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的中间人，然后自取其利的另一个后果。

　　“在过去的20年里，大型科技公司决定了新闻的商业模式，从本质上决定了新闻的传播方式，要么是通过搜索，要么是通过社交，这对大多数新闻机构来说是相当灾难性的，”南加州大学安纳伯格传播与新闻学院(Annenberg School For Communication and Journalism)教授加布里埃尔·卡恩(Gabriel Kahn)说。

　　为了应对这个问题，新闻机构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法。包括美联社(Associated Press)、《金融时报》(Financial Times)和拥有《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和道琼斯(Dow Jones)的新闻集团(News Corp.)在内的一些媒体已经签署了许可协议，允许总部位于旧金山的OpenAI使用它们的内容以换取报酬。Vox Media和大西洋月刊也与该公司达成了协议。

　　其他人则将他们的斗争告上了法庭。

　　去年12月，《纽约时报》起诉OpenAI和微软，称这两家公司都使用其文章来培训他们的数字助理，并免费向用户分享付费故事的文本。该报估计，这些行动造成了数十亿美元的损失。

　　另外，上个月《福布斯》威胁要对人工智能初创公司Perplexity采取法律行动，指控其剽窃。在收到《福布斯》的来信后，Perplexity表示，它改变了展示消息来源的方式，并调整了人工智能模型的提示。

　　该公司表示，它一直在与出版商制定一项收入分成计划。

　　《纽约时报》在诉讼中表示，它与人工智能的斗争现在不仅仅是为了获得内容付费;这是为了保护新闻业的未来。

　　该报在诉讼中表示:“随着收入的减少，新闻机构能够投入时间和资源报道重要、深入报道的记者将会减少，这就造成了这些报道被曝光的风险。”“新闻产出将会减少，社会成本将会巨大。”

　　OpenAI表示，《纽约时报》的诉讼没有法律依据，它无法复制该报引用的ChatGPT反付费文章的例子。该公司表示，出版商有办法选择不让他们的网站被用来训练人工智能工具。微软没有回应置评请求。

　　代表《纽约时报》的律师事务所Susman Godfrey的合伙人大卫达·布鲁克(Davida Brook)在一份声明中表示:“微软和OpenAI的程序完全颠倒了。”“无论是《纽约时报》还是其他创作者，都不应该选择不让自己的作品被盗。”

　　这场法律战争正在蔓延。今年4月，私募股权公司奥尔登全球资本(Alden Global Capital)旗下的八家出版物也指责OpenAI和微软无偿使用和提供其新闻报道中的信息。

　　媒体新闻集团和论坛出版公司的执行编辑弗兰克·派恩在一份声明中说，在某些情况下，OpenAI的聊天工具提供了归因于出版物的错误信息。例如，根据派恩的说法，OpenAI表示，《水星新闻》建议注射消毒剂来治疗COVID-19，《丹佛邮报》发表的研究表明，吸烟可以治愈哮喘。两份出版物都没有做出这样的声明。

　　派恩说:“当他们没有提供我们辛勤工作的记者的逐字报道时，他们就把虚假信息错误地归咎于我们的新闻出版物，损害了我们的信誉。”

　　OpenAI表示，它“之前并不知道”奥尔登的担忧，并表示它“正在积极与世界各地的许多新闻机构建立建设性的伙伴关系和对话，以探索机会，讨论任何担忧，并提供解决方案。”

　　OpenAI最近与新闻集团(News Corp.)达成的合作就是其中之一。根据协议，这家科技公司的工具可以在回答用户问题时显示新闻媒体的内容，并可以访问《华尔街日报》(Wall Street Journal)、《纽约邮报》(New York Post)以及英国和澳大利亚出版物的内容，以训练其人工智能模型。据《华尔街日报》援引未具名消息人士的话说，这笔交易的价值超过2.5亿美元(11亿令吉)，为期五年。新闻集团和OpenAI拒绝就财务条款置评。

　　新闻集团首席执行官罗伯特?汤姆森(Robert Thomson)在一份声明中表示:“这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协议不是结束，而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我们将共同致力于创造和传递洞察力和诚信。”

　　OpenAI在一份声明中表示:“我们致力于为出版商和创作者创造一个繁荣的生态系统，让人们更容易通过我们的工具找到他们的内容。”

　　尽管OpenAI已经与一些出版商达成了协议，但科技行业认为，OpenAI应该能够根据在线可用内容训练其人工智能模型，并根据“合理使用”原则提供相关信息。“合理使用”原则允许在未经版权所有者许可的情况下有限地复制内容。

　　“只要这些公司不逐字复制这些新闻网站发布的内容，我们相信他们完全有合法权利向用户提供这些内容，”代表谷歌和meta等公司的行业组织美国进步商会(Chamber of Progress)发言人克里斯·麦肯尼(Chris MacKenie)说。“归根结底，重要的是要记住，没有人对事实拥有版权。”

　　但包括《纽约时报》在内的媒体拒绝接受这种合理使用的说法，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聊天机器人确实复制了他们的内容，从他们彻底研究和事实核查的工作中不公平地获利。对于像L.A. Taco这样的小公司来说，情况就更加困难了，因为他们无力起诉OpenAI或开发自己的AI平台。

　　位于洛杉矶。洛杉矶塔可(L.A. Taco)的唐人街有四名全职员工和两名兼职员工，经营预算紧张;它的出版商不拿薪水。该网站的大部分收入来自会员资格，所以如果人们直接从谷歌获取信息，而不是付费阅读L.A. Taco的文章，这将是一个大问题。

　　立法是应对科技巨头扰乱新闻业的另一种潜在方式。《洛杉矶时报》是加州新闻出版商协会(California News Publishers association)的成员之一，该协会正在发起一项名为《加州新闻保护法案》(California Journalism Preservation Act)的州法案，该法案将要求数字广告巨头向新闻媒体支付访问它们文章的费用，要么是预先确定的费用，要么是仲裁确定的金额。大多数出版商将不得不把收到的资金的70%用于支付记者的工资。立法者正在考虑的另一项法案将对大型科技平台从用户那里收集的数据征税，并通过向新闻机构提供雇用全职记者的税收抵免，向它们注入资金。

　　南加州大学的卡恩说:“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某种监管。”“国会什么都做不了，这基本上让这些平台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他们想做的事，而几乎没有什么后果。”-洛杉矶时报/论坛报新闻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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